花椒沒銷路，做成泡腳包卻火了。

文｜汪佳婧 攝影｜章于亮 編輯｜陳晨

一場地震改變了康宏韋華（康康）的人生軌跡。

33歲前，她只是云南魯甸一名普通的鄉村教師；地震后，她回到家鄉，成了當地公益組織的負責人。

云南魯甸縣山區大量青壯年外出務工，造成大量留守兒童。她帶領鄉親一起將魯甸特產花椒制作成花椒泡腳包，放在網上銷售，這樣一來，不僅帶動了當地就業，也讓外出打工的村民可以回到家里，少一些留守兒童。

只是，大山深處的銷路和昂貴的快遞費，成為康康創業路上最大的難題。

地震后回到家鄉 

2014年8月3日，魯甸發生地震時康康在縣城，感覺到了明顯的震感。

三天后，她回到了自己的家鄉龍頭山鎮，也是魯甸地震的震源中心。在她眼前的是一片廢墟，幾經搜尋她才找到自家門口的那顆櫻桃樹，而家早就不復存在了。

當時，全國各地的公益組織涌向魯甸，康康和另外四位老師組成志愿者團隊“魯甸能量源公益志愿團隊”，開始不停穿梭于魯甸縣所有偏遠山區的學校，開展各種各樣的公益助學活動，為學校連接物資、為貧困的學生發放助學金。

整個魯甸有20多所鄉村小學，附近上學的孩子大多是留守兒童，父母都在外省打工，家中只有老人，他們需要早晨5點半起床，翻山越嶺幾個小時到學校，地震后，學生們上學的條件更加糟糕。

康康在茨院中學任政治課老師，平時課不算多，只要一有空，她就和另外幾位老師一起往山區里的小學跑。地震剛剛結束那陣，山路狀況很差，時不時的余震還會導致山體滑坡和落石。即便如此，康康還是一周2次往山區跑，20多所小學里常常能看到她的身影。

到了12月，一個來自北京的公益機構來到魯甸的幾所小學，為孩子們送來了太陽能燈，照亮他們的上學路?？悼祬⑴c了整個過程，讓她深受感動，于是她決定像他們一樣，正式加入公益組織。

但讓康康措手不及的是，5個月后，魯甸能量源公益志愿團隊突然解散了。解散的原因有2個，一是老師們工作繁忙，頻繁的志愿活動漸漸堅持不住，而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則是每次去山區都需要老師們自付路費等開銷，一次兩三百元，資金也是個難題。

自我造血 

團隊解散，康康深受打擊，也讓她開始思考草根公益組織到底該怎么運營。

震后救災近一年后，一些公益組織開始撤離災區，原本去鄉村小學發放的物資也越來越少了?！拔议_始覺得，只是發放物資并不能解決根本問題，鄉村還是要有自我造血的能力，不管是公益組織還是村民們?！?/p>

康康不想放棄做公益，隨后注冊了公益機構昭通市能量源社會工作服務中心。機構關注的群體是山村農民、留守兒童、留守婦女。

龍頭山鎮的花椒市場

到了7月，龍頭山鎮的花椒開始采摘。龍頭山鎮是魯甸有名的花椒產地，地理位置極適合花椒生長，每年都有四川、貴州等地的花椒收購商來龍頭山鎮收購花椒。

有一次，來做公益的索尼公司企業社會責任部的張女士問康康：“為什么不把你們這里的花椒賣出去呢？”

村民們正在曬花椒

張女士的話提醒了康康，如果花椒真的能賣出去，公益組織就有了穩定的造血能力，農戶也有了穩定的收入。

“魯甸是山區，村里老人與留守兒童多，年輕人少，山村內生動力不足。對回鄉創業的青年來說，有想法、有干勁、但缺乏規劃。”康康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可行，如果在網上賣花椒，年輕人就不用外出打工了，他們能多花點時間陪家人。

只不過已經34歲的康康當時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淘寶，怎么在網上賣東西。

“她們說的每個單詞對我來說都是陌生的。”康康2003年昆明師專畢業回鄉做老師，已經算是當地擁有最高學歷的人。但即便如此，她從來沒有用過電腦，也沒有接觸過網上購物。

花椒去雜

微信上的許多網友們成了康康“觸網”免費導師：如何向農戶收購花椒，如何定價，如何包裝，如何控制品質，怎么發快遞。

一道道的難題擺在眼前，朋友圈好友紛紛為她出謀劃策，理順了從收購到配送的整個流程后，她還在淘寶等平臺開了店，讓魯甸龍頭山鎮的花椒賣到了北京、上海、廣東、黑龍江、河南、河北等全國各地。

400斤花椒的思考 

龍頭山鎮的花椒地處海拔1700米的山上，當地氣候是最適合青花椒生長的，因此價格也比普通的紅花椒貴了近一倍。這幾年青花椒收購價在55元-70元/斤，紅花椒也在30-35元/斤。

康康最初只是在朋友圈賣花椒，一年間好友數從7人增長到2000多人。然而，一年下來，康康算了算，總共只賣出400斤花椒，除去快遞費用，到手的錢屈指可數。

7月開始是花椒的采摘期，到了10月，康康已經明顯感覺到花椒賣不動了?！昂芏嗳速I我的花椒都是為了支持我們的公益事業，但是實際上他們并沒有花椒的需求，特別是廣東、浙江的朋友，甚至都不吃花椒。”康康說，她意識到光靠賣花椒并不能長久維持。

康康覺得很迷茫。直到2016年6月，鄧飛的免費午餐公益項目來昭通魯甸做演講，在這次交流中，康康說出了自己的困境，鄧飛則向她提議：“光賣花椒可能很難，你要想想看能不能做花椒衍生品。現在很多城市白領喜歡回家泡腳，花椒能不能做成泡腳包？”

這個想法讓康康似乎找到一條新的方向。

“我在網上賣花椒主要想解決留守兒童沒有父母陪伴的問題?！笨悼嫡f，自己在最初做公益的時候就已經走遍了魯甸20多個鄉村小學，很多孩子的父母都常年在外地打工，孩子們缺乏父母的陪伴，她希望自己做的事情公益事業能幫助孩子們，讓孩子的父母能夠回鄉。開發出花椒足浴包，不僅提高了花椒的銷量與附加值，還因涉及加工包裝，村里婦女與老人也有了工作。

康康在朋友的建議下，找到江蘇省藥理協會的老師，制定了花椒泡腳包的配方，這個配方由花椒、花椒葉和生姜制成。

龍頭山鎮的花椒農民周科文就成了康康發展的 “花椒泡腳包”制作者。周科文今年43歲，原本在外打工，每年7月份回鄉收花椒，遇上產量好的年份，一年可以收四五百斤花椒。

原本這些采摘的花椒曬干、去雜后，周科文就會拿到村口的花椒集市，等著收購商來收購。自從開始制作花椒泡腳包，不但花椒能夠賣出去，原本廢棄的花椒葉也被利用起來，“收入比原來多多了。”

化解快遞難題 

最近，花椒泡腳包更新了第二代配方，也碰到了新問題。

一是云南的物流費用太貴?？悼翟囘^往廣州寄出一箱蘋果，結果花了50多元的快遞費，幾乎跟一箱蘋果的價格差不多，“我和所有的快遞公司基本都去談過，價格還是太高了?！笨悼嫡f，泡腳包也好，農產品也好，在網上出售大多需要商家包郵，而自己的產品如果加上郵費成本后，就沒有了價格上的優勢。

特別是像龍頭山鎮這樣的大山深處的偏遠山區，物流價格比魯甸縣城更貴，有時候她為了節省郵費，不得不跑回龍頭山鎮的農戶家收泡腳包，再從魯甸縣發貨，一來一去其實又增加了成本。

第二個問題則是，人工制作泡腳包遇到了產品制作資質的問題，她需要申請外用化妝品生產資質，但是這個資質遲遲申請不下來。

為此，她只能考慮由廣東一家代工廠加工泡腳包。但是這又違背了當初希望幫助村民就業、留住年輕人、減少留守兒童的初衷了。

所幸的是，最近第一個困擾有了解決的方向。

康康成為菜鳥鄉村和淘寶村播的“助農大使”，她推薦的農產品未來有機會上架菜鳥鄉村和淘寶直播合作的店鋪。

菜鳥鄉村物流網絡已經覆蓋全國900多個縣域、3萬多個村點，連接城市與農村兩個市場，幫助生鮮農產品上行?？悼悼粗械氖遣锁B鄉村物流網絡和成熟的供應鏈能力。

菜鳥鄉村聯合天貓、淘寶，推出電商+物流的創新模式，通過商流物流一體化，加速農產品上行，為價廉物美的農產品提供新通路，實現助農興農。

“如果未來從龍頭山鎮或是魯甸發貨的物流也能基地直采、產地直發、電商物流無縫銜接，那會大大降低我們的物流成本?！笨悼当硎荆@些年，她跑遍了整個魯甸縣的大小鄉村，每天走很多路、見很多人、看很多風景，知道田間地頭哪里有好貨，除了花椒泡腳包，未來她也會推薦更多本地優質農產品，讓商流、物流無縫銜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