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很多企業還在猶豫要不要投入到碳中和轉型浪潮時，有的企業卻早已飽嘗了碳中和紅利，如特斯拉。從2012到2022這十一年時間內，特斯拉靠出售碳積分賺了超70億美金。讓特斯拉如此賺錢的“賣碳”到底是一門怎樣的生意？中國的車企該如何抓住碳中和紅利？

特斯拉“賣碳”背后的邏輯

特斯拉的碳積分交易本質是一種圍繞”碳”在對應的碳交易市場中展開的交易行為。所以，在分析特斯如何拉賣碳賺錢之前，我們首先來了解碳市場。

（一）何為碳市場？

我國的碳市場分為全國碳市場和區域碳市場，這兩者都分別通過配額制和自愿交易兩種方式來運行。分別來看：

在全國碳市場當中，有碳排放權交易市場，和自愿減排交易市場。

先來看碳排放權交易市場，它是中國利用市場機制控制和減少溫室氣體排放，推動綠色低碳發展的一項制度創新，通過配額制來運營管理，該市場中交易的商品是全國碳排放配額（CEA）。這里的碳排放配額指的是什么？又是如何來劃定配額的分配呢？

碳排放配額是是指經政府主管部門核定，企業所獲得的一定時期內向大氣中排放溫室氣體的總量。通俗來講就是，政府給納入碳交易的企業允許的碳排放額度。

在分配方式上，當前我國碳市場是以免費分配配額為主，小部分為有償分配。在配額的分配方法上，全國碳市場是采取行業基準線法免費發放配額，后文會提到的試點地區則通常是使用企業歷史數據法和行業基準法兩種使用最為廣泛的分配方法。全國碳排放權交易配額的最新分配方案可參考《2021、2022年全國碳排放權交易配額總量設定與分配實施方案（征求意見稿）》，其規定了全國碳市場發電行業2021、2022年度配額核算與分配方法，配額發放、調整及清繳履約等管理流程。區域的碳排放配額分配可參照《上海市2022年碳排放配額分配方案》。

圖來源：生態環境部

圖來源：上海市生態環境局

還需要加以區分的是，在覆蓋的行業上，根據《全國碳排放權配額總量設定與分配方案》，全國碳排放權交易市場覆蓋石化、化工、建材、鋼鐵、有色、造紙、電力和航空等八個行業。目前，只有電力行業被納入進全國碳排放權交易市場，不過而后，在發電行業碳市場運行的基礎上，將逐步擴大全國碳市場覆蓋的行業范圍。而各省級、計劃單列市生態環境主管部門，可根據各自實際情況，擴大調整納入碳排放權交易市場的行業覆蓋范圍。

圖來源：上海市生態環境局

自愿減排交易市場交易的則是中國核證自愿減排量CCER（China Certified Emission Reduction），指的是將溫室氣體減排項目（如可再生能源、林業碳匯、甲烷利用等）所吸收的二氧化碳，進行量化、核證、出售。這個市場的意義在于什么？

首先，對于強制減排市場的重點排放單位而言，CCER可用于抵銷每年5%的碳排放配額清繳，幫助降低履約成本。在此前生態環境部發布的《碳排放權交易管理辦法（試行）》中規定，重點排放單位每年可以使用國家核證自愿減排量抵消碳排放配額的清繳，抵消比例不得超過應清繳碳排放配額的5%。1噸當量經審定的碳減排量可抵消1噸二氧化碳排放量。其次，對于自愿減排項目業主而言，通過CCER交易，相當于可以獲得額外收益。此外，CCER交易還可以為其他履行社會責任的自愿減排主體實現自身碳中和提供便捷的補充途徑。

不過CCER項目備案審批于2017年被暫停，在此前將近五年的運行時間里，共有1047個項目完成了項目備案，247個項目完成了減排量備案，社會參與熱情度高。但在今年CCER有望重啟，5月30日，生態環境部氣候司司長李高表示，爭取今年內重啟CCER。7月7日，《溫室氣體自愿減排交易管理辦法（試行）》出爐，并公開征求意見。啟動全國自愿減排市場，對各類市場參與者意義重大。

圖來源：生態環境部

再來看區域碳市場，有國家確定的試點市場、地方試點市場還有地方碳普惠市場三類。其中國家確定試點市場有7個，交易的產品是各自的地方碳配額，其覆蓋的行業和交易的方式在上文中有提及。而地方碳普惠市場就是地方自愿交易的碳市場。

為更好理解幾類市場的區別，我們以上海環境能源交易所為例，它既是全國環境能源類交易平臺，也是上海市碳交易試點的指定交易平臺，同時還是自愿減排量全國交易平臺，還是生態環境部指定的全國碳排放權交易系統建設和運營機構。

在全國碳市場下，其交易的商品是CEA。在地方試點市場當中，其交易的就是上海碳排放配額（SHEA）。當前，我國碳市場處于地區碳排放權交易市場和全國碳排放權交易市場并行階段，按照規定，納入全國碳排放權交易市場的重點排放單位，不再參與地方碳排放權交易試點市場。同時，上海環交所還可以為CCER交易提供平臺。

（二）特斯拉出售的“碳積分”是什么？

特斯拉出售的汽車碳積分，也被稱為碳排放信用額、碳配額或碳補償，是企業通過投資碳減排項目來抵消其碳足跡的一種方式，可以將其理解為碳市場運行機制的一個分類。

在汽車行業當中，為了推動行業走向碳中和，新能源車是重要環節。從2023年1月1日起，新能源汽車補貼政策已經完全退出，雙碳積分管理制度就是我國另外一種推動車企生產新能源車的重要措施。

我國實行的是雙積分管理制度，即燃料消耗積分和新能源汽車積分，政府對于這兩個積分分別設立達標值，達到產生正積分，如果達到則會產生負積分。也就是說，汽車企業在傳統燃油車帶來油耗正積分的同時，還必須銷售一定比例的新能源車，獲得相應的新能源積分。在自然年內，如果車企新能源積分沒有達到相應要求，則需要向其他車企購買新能源積分來抵消，或者只能繳納罰款或者減少傳統燃油車的產量。

《關于2022年度乘用車企業平均燃料消耗量與新能源汽車積分情況的公示》

雙積分管理制度要求的標準是逐年趨嚴的。2020年，工信部就明確提出，2021年至2023年，新能源汽車積分比例考核要求分別為14%、16%、18%。2023年7月6日，工信部等五部門修改《乘用車企業平均燃料消耗量與新能源汽車積分并行管理辦法》，調整新能源車型積分計算方法，自2023年8月1日起施行。修訂后“雙積分”政策對于車企獲取新能源積分進一步趨嚴，這對新能源汽車創新發展提出更高的要求。

這種汽車行業的碳積分管理制度就是特斯拉賣碳賺錢的法寶。但與此同時，也有車企為之付出巨大代價。例如，2020年，一汽大眾就欠下了132萬個負積分。有消息稱，大眾方面為了滿足國內環境法規的雙積分政策，以3000元/分的單價向特斯拉購買了積分。此外，菲亞特克萊斯勒、通用、福特、本田、大眾等傳統車企都和特斯拉有過碳積分交易。在中國，比亞迪、上汽等也都擁有大量碳積分可出售。

當然，車企不能僅為了靠碳積分交易賺錢或者避免被罰才去做新能源車轉型，本身邁向碳中和就是全人類共同的目標。就像特斯拉的目標不僅是努力為每一個普通消費者提供其消費能力范圍內的純電動車輛，其更偉大的愿景是：加速全球向可持續能源的轉變。與之而來的，是特斯拉要下的一盤大棋。

加速全球向可持續能源轉變，特斯拉在下一盤什么棋？

特斯拉的業務版圖主要包含兩部分：一是電動汽車及相關服務，二是能源業務。兩大業務版圖背后，我們看到的是，特斯拉不僅推動產品和服務的綠色轉型，還致力于協同全產業鏈的綠色變革。

（一）可持續產品生態體系

特斯拉減排的行動不只在于電動車本身，還圍繞產能、用能、能源回收的全生命周期，設計了由家用電池Powerwall、大規模能源存儲系統Megapack、太陽能屋頂Solar Roof、特斯拉S3XY全系列車型等組成的可持續能源生態產品體系。

圖來源：《上海國際碳中和博覽會綠色低碳案例集》

今年3月，特斯拉公布了其可持續發展戰略“秘密宏圖”的第三篇章，提出了2030年每年交付2000萬輛電動車，以及2050年實現能源100%可持續的遠期愿景。

圖來源：2022-tesla-impact-report

在電動車業務上，根據特斯拉發布的2023年第二季度財報，產銷層面，上一季度特斯拉全球范圍內共計生產電動車47.97萬輛，交付46.61萬輛，穩居全球純電動車冠軍。

在乘用車系列不斷豐富的同時，特斯拉將觸角伸向商用車領域。2022年，特斯拉推出電動半掛式卡車Semi，單次充電后，續航里程可達500英里，實現了長途運輸的可持續性能源供給。

在補能問題上，特斯拉針對車輛使用的不同場景，已打造完成“以家庭充電樁和超級充電樁為主，目的地充電樁為輔，第三方充電樁和通用移動充電器為補充”的充電解決方案。未來，特斯拉表示，將推行“開放戰略”，充電補能網絡向所有三方品牌開放，包括友商品牌的車型。

基于豐富的電動車生態和多場景補能，特斯拉可以為用戶提供一體化解決方案。

在發電端，特斯拉摒棄化石燃料，通過生產太陽能屋頂和電池板來發電。

在儲能問題上，由于新能源存在間歇性、波動性等不穩定的先天缺陷，儲能技術至關重要。特斯拉將太陽能、風能等清潔能源儲存下來，并利用Powerwall、Powerpack、Megapack等產品，進行儲能與供電。近年來，特斯拉加速儲能布局，僅僅2022年，特斯拉的儲能業務就同比增長60%。值得提的是其超大型商用儲能電池Megapack，它由一組功能強大的鋰電池組成，每臺Megapack機組可存儲3MWh的能量。前不久，特斯拉儲能超級工廠項目落戶上海，將規劃生產Megapack，這也是特斯拉在全球第二座專門生產Megapack的超級工廠。

在能源的回收上，特斯拉電池將能夠100％得到回收，并實現最高92％的原材料重復利用率。

（二）產業鏈協同轉型

除了將產品和能源的生態圈實現可持續外，特斯拉還協同產業鏈上下游實現低碳轉型。

在采購環節，特斯拉實行供應鏈本地化，增加從直接供應商以及與工廠距離較近供應商處采購材料的比例。目前其上海超級工廠零部件本地化率高達95%。?

在全球范圍內采購過程中，特斯拉積極為改善當地的環境條件做貢獻。?

為確保供應鏈體系內的公司都能夠保護環境，特斯拉逐步為供應商設置準入門檻。例如，特斯拉要求100%的一級鋁供應商實施鋁業管理倡議ASI標準并進行認證。?

在電池供應鏈當中，經測算，在生產電池的眾多環節當中，環境和社會風險主要存在于礦場。對此，特斯拉直接從礦業公司進行采購，使得特斯拉能夠直接參與到當地的環境保護中。

在生產制造端，特斯拉從基建設計、供應鏈環節全方位著手。以特斯拉上海超級工廠為例，在建廠之初，就貫徹可持續設計理念，合理規劃制造布局和生產線。新型超級工廠四周遍布著拖車入口，可將組件直接卸在所需的工廠位置，短途運輸只需比較簡單的保護性包裝，大幅降低產廢量。同時，廠內引入人工智能，讓作業更高效。未來，特斯拉所有新工廠都將實現太陽能電池板全覆蓋，并借助儲能產品和監測軟件等，為其充電站提供更多的可再生能源。

圖來源：2022-tesla-impact-report

據最近的《福布斯》富豪榜顯示，埃隆·馬斯克重回世界首富寶座。特斯拉的成功與其長遠的戰略眼光和為推動世界進步的責任感有很大關系?？刻挤e分交易賺到了錢，或許只是特斯拉在邁向“加速全球向可持續能源的轉變”遠大征程上一份應得的回報。相信中國的車企，也必將在碳中和之路上創造出更多奇跡！